暮投《法鏡寺》
——散記之三
從鹽官啟程已是下午3點多,汽車開的很緩慢,因為我們是第一次來考察,邊走過打問,誰知一老鄉(xiāng)給我們指錯了路,下午5多,汽車已超過寒峽,已到了石堡,汽車停在公路邊,我們下車看到當(dāng)?shù)乩相l(xiāng)一幫一幫登山,一打問才知道是上“法鏡寺”去,明天要過廟會,于是,我們也隨人流登山。
山高路陡,迂回逶迤。深秋的季節(jié),給山上的林木染上了片片絢麗的色彩。我們已走的氣喘吁吁,到半山腰已是筋疲力盡,尤其電視臺的同志扛著攝像機和三角架走的更為艱難。
走到離寺院門口不遠處,仰頸一望,“法鏡寺”三個醒目的大字映入我們眼簾,精神遂為一振?旖咏T口,寺院出來一幫老鄉(xiāng)吹奏起嗩吶,敲打鑼鼓,鳴放鞭炮,原來早有人通報說“貴客”來了,歡迎我們。
進入寺院,熙熙攘攘,香煙裊裊,霧氣騰騰,善男信女人人手持一柱香齊聲唱頌:
杜甫路過要歇緩,文官武官坐齊全。
你看南水纏北廟,二龍戲珠把門關(guān),
左山右山山連山,鳳凰卵蛋在停邊,
石堡八景好風(fēng)光,上天云梯在西面,
神仙洞里出神仙,金花圣母保泉山,
眼觀銀池龍打展,笑世古佛壓穩(wěn)盤,
五臺山下法鏡寺, 詩圣筆下萬古傳,
……
歌聲古音古調(diào),伴隨著當(dāng)?shù)氐膯顓群推渌么蛲翗菲,悅耳動聽,這完全是一種淳樸地民俗活動,當(dāng)歌聲唱到“五臺山下法鏡寺”,我們迷惑不解。寺院的一位老人領(lǐng)我們看一碑文:“五臺山者屹立于邑北斗星之遙,脈來龍王山,群山崢嶸,圍五臺山,曲曲宛若龍飛,寺院古柏參天,老槐視野,惟此圣地,禹貢為雍梁地域,秦居之首區(qū),文化繁榮,摩刻石窟,佛像早一北魏。相傳,山麓有寺,被漾水淹沒,然山寺崖石佛,古藝術(shù)還存,故遷廟宇于山巔之上,幾經(jīng)變換,可謂嘆也”。
原來如此,這山上古寺并不是當(dāng)年杜甫筆下“法鏡寺”,而真正的“法鏡寺”在哪里?幾位老者告訴,這山叫五臺山,山下一條河叫漾水河,發(fā)源于紅嶺山,由南向北流,屬長江流域。而唐代的“法鏡寺”就在這山下半腰懸崖峭壁上,解放后因修通往縣城的公路炸開一條口子,公路下邊便是摩崖石佛大像,當(dāng)年杜甫來石堡村時,寺院還齊全,后來發(fā)了大水,漾水河暴漲,法鏡寺被淹,才搬遷山上,至今摩崖上還存有石佛像的殘留部分。
法鏡寺究竟在哪個朝代搬遷?幾位老人誰也說不清。
一輪象火輪子的太陽只留下半個臉,我們趕緊下山尋找真正的法鏡寺。
何為法鏡寺?當(dāng)我們提出這個疑問時,與我們一塊下山的幾個村民七嘴八舌說,法鏡寺原名叫大佛寺,北魏修成,杜甫來之前,一場大暴雨后洪水從山上沖刷下來,一塊亮晶晶的石頭如鏡一般,能看見人面之形,當(dāng)?shù)毓賳T似為寶鏡,進貢朝庭,從此改為“法鏡寺”。
暮色降臨,我們趕下了山,在當(dāng)?shù)貛讉村民的引領(lǐng)下,進入一戶農(nóng)家院落,借著暮色,我們果真看到半懸崖峭壁上有幾尊大佛像,雖然有的已殘缺不全,但完完全全還可看到大佛像石雕的“模樣”,當(dāng)?shù)厝烁嬖V我們:這農(nóng)家小院周圍過去全是“法鏡寺”的場地,香火旺盛,建筑輝煌。聯(lián)想到杜甫筆下的“朱甍半光烔,戶牖粲可數(shù)”的描述,當(dāng)年的法鏡寺在我們眼前明亮可見,宛然在目。
走出農(nóng)家小院,邊走邊議論,當(dāng)年杜甫來法鏡寺是早晨,而我們是夜投,但無論如何總覺得杜甫拄著馬鞭當(dāng)拐杖,從藤蘿茂密的灌木叢中,順著羊腸小道隱隱約約已緩緩迎面朝我們走來。是他!自他離開秦州之后,經(jīng)赤谷給大家說出了他的擔(dān)心,過鐵堂峽寫出了他路上的辛勞,到鹽井抒發(fā)了他憤慨,度寒峽說出了兒女的啼饑號寒的艱辛。總之,一路上“無食問樂土,無衣思南城”,貧困交加的他“身危適他州,勉強終勞苦”,將這旅途的艱難和努力一概在這里“神傷山行深,愁破崖寺古”,愁懷賴舒,精神大振,法鏡寺簇簇翠竹,碧苔蘚玉潤,雖然遇上了交仲冬季節(jié),萬木蕭瑟,但修竹還是顯得格外精神,給人耳目一新。蜿蜒的漾河水,千回百轉(zhuǎn)在石崖的大佛寺腳下緩緩流去,山坡松樹閃閃的露珠,晨霧籠罩上的一道白沙,初日雖被遮擋,但終于沖破云霧露出了一張笑臉,送來了萬道霞光。大佛。以诎胙聭冶谏,可詩人終究還是隱隱看到懸崖下那琉璃麗瓦,紅色的窗的古寺,要不是仿佛聽到了子規(guī)“走回走回”勸人下山趕路的聲音,他一定登上去,我們也仿佛與詩人依依不舍地下山,“微徑不復(fù)取”了,他繼續(xù)與家人坐著那輛破馬車“吱吱呀呀”地在寒風(fēng)中順著漾水河的小路南行了,漸漸遠去了……。
然而,幻覺畢竟是幻覺,我們眼前的周圍一片寂靜,遠遠傳來五臺山之巔法鏡寺那種悅耳悠揚的梵音和誦經(jīng)聲,一會兒,走上石堡鎮(zhèn)街頭,已是燈火上掌,家家戶戶已是開晚飯之時,我們也饑腸轆轆,準(zhǔn)備投宿。
冷風(fēng)冷雨過《寒峽》
——散記之四
次日早晨,靡靡細雨,我們繼續(xù)尋找寒峽,石堡村的村民鐵劍鋒愿為我們當(dāng)向?qū),汽車從石堡?zhèn)往回倒,原來寒峽距石堡10多華里。
寒峽,又叫大馬峽,也叫祁家峽,是西和縣長道鎮(zhèn)通往縣城的必經(jīng)之道,順公路而南行,因人誤導(dǎo),我們昨天從眼皮下而路過,沒找見。
汽車在峽口大橋停下,這座大橋從橋墩上才看到“1969年7月建”。站在大橋上,寒風(fēng)嗖嗖,陰風(fēng)陣陣,加之這天是陰云壓沉,牛毛細雨下在我們臉上,天氣更加冷,使我們一陣陣渾身打顫。大家認為才是公歷10月下旬的天氣怎么這樣寒冷。幾個趕集的過路老鄉(xiāng)告訴我們:“為啥這里叫寒峽,就是因為太冷才叫的,就是在火熱的六月天,到這里還得穿襖”。與老鄉(xiāng)交談中,才知道這座大橋修建前,人們順河壩而行走,從河里淌來淌去,拐七道彎,人就過七道河,尤其冬天淌河滲骨鉆心。寒峽全長12公里,峽內(nèi)是“過道風(fēng)”,人們叫它“屏風(fēng)峽”,峽里至今無人居住,太冷了。當(dāng)年杜甫一家人就是從峽溝里彎來拐去淌河走出來的,順漾水河整整走了一天,走出峽口天已晚了。據(jù)說,天色臨近時,在峽溝搭鍋埋灶做飯,峽口祁家莊一老鄉(xiāng)路過看到外地來了這么一家人,憐憫地叫在自家住了一宿,次日清早,啟程趕路來到石堡,杜甫走的那天早上大霧彌漫,道路艱難。因杜甫來過,至今祁家莊人提起杜甫都很驕傲地說:“詩圣一家人還在我們莊子上住過哩”。就這樣一代一代傳著。
我們從《法鏡寺》的“初日翳復(fù)吐”來看,杜甫的確是早晨,但從祁家峽到石堡相距6華里,是否“初日”趕到,這還無從考證。
陣陣寒風(fēng),冷得我們直打牙顫,我們又看到兩岸陡絕如削的石崖,山勢的確有“積阻霾天寒”的感覺。
走過大橋,順峽往下走,山勢重巒疊嶂,姿態(tài)多異,時陡時緩,時寬時窄,連續(xù)不盡?上攵,當(dāng)年杜甫在這曠野寂靜的深谷里,一家人坐在這“吱吱呀呀”,扭扭晃晃,鈴兒叮當(dāng)?shù)鸟R車上趕路,看到這山勢的變化,寒風(fēng)的侵襲,單薄的衣服,悄無聲息地走啊走,“行邁”在這山高、谷深、寒冷、陰森的漾水道的小路上,河道的碎石將馬車顛顛簸簸,一會兒馬車被陷進小凹坑,杜甫下車搬木輪;一會兒讓全家人下車減輕車馬負擔(dān),讓馬車走過坎坷不平的道路,行路之苦加上“埋天之勢”的陰天寒風(fēng),還有那漾水河結(jié)冰帶來的似“溯流”的水勢,更增添了道路的艱難,使他真感到這寒峽“不可度”。一家人在這荒涼野外只能依傍邊拾些柴火煮粥御寒。在這孤零零地山谷里,舉目無親,然而,可喜的是遇上了農(nóng)夫,在共同的交談中,詩人慶幸自己的兒子還在火堆旁依河水下吃晚餐,比起農(nóng)夫的兒子拉夫服役要好的多,這旅途的艱難困苦比農(nóng)夫的遭遇算不了什么。詩人啊,你所說的不是“野人尋煙語”,而是在這時關(guān)注著國家戰(zhàn)亂的平息,老百姓服兵役和賦稅繁重的悲慘,這難道不是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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